跳海（6）
* 给九老师 @侧方停车 的生日礼物！完结力！
* 备注和预警见首篇和凹三，请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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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附近即使找不到路也没关系，沿着任何一条小道往下走，一定能够穿过高高低低的居民楼，最后走到海边。这是老鲤告诉他的。
杂货店在一座小石桥的后面。老板正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听说是替老鲤跑腿来的，只拉开墨镜看了看楚，又慢悠悠躺了回去，让他自己去柜台上取东西。黎博利顺便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水，把零钱好好地放在了收银机旁边之后同对他爱答不理的老板道了声再见。
一群刚下学的小孩吵吵闹闹地出现在街角，玩闹着向他涌来，听起来在讨论什么时兴的动画片。孩子们从他旁边经过，很快像是鸟群一样很快连同喧闹一起消失在另一条巷子里。
回想起来似乎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和廉也住在一个很像这里的地方。
在狭窄的街道上再走了没多久，一小片闪闪发光的海出现在了高楼的缝隙之间。沿着阶梯继续向下，果然没多久就看见了宽阔的海面，阶梯一直延伸向那一头。楚的脚步不自觉轻快起来。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他在码头附近的酒吧找到了老鲤，把东西交给了他。
“吃晚饭了吗？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老鲤翻看着从杂货店老板那里捎来的包裹说。
一如既往地，楚并不关心那是什么，要是老鲤有兴致，他自然会主动同他提起来。
“吃过了，不过您真的要在这里待？”
黎博利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和喧闹的人群。码头的酒吧向来鱼龙混杂，并不是那种只提供昂贵酒水和优雅环境的场所，这里只有廉价的酒，也提供廉价的食宿。它给急匆匆在岸上寻找酒精的水手们提供一个落脚点，是一个能够快速地寻找陆地上那种安稳而不失刺#激的地方。
老鲤告诉他自己已经和这里的老板打过招呼，没有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因为他家的炸鱼做得很不错。”老鲤询问他要不要来一份，但他暂时没什么胃口。
“您还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啊……”
“偶尔一下也没什么吧？说起来，我家附近好像开了一家尚蜀火锅店，下次一起去试试？诶，不对，楚仔不能吃辣。”
“我也偶尔一下应该没事吧？”黎博利嘟囔着，不过他的确很怕吃辣。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留意着四处忙碌的服务员，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在他路过的时候叫住了对方。老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点酒，让他也给自己点一份。“这里的话，只有啤酒靠谱。”
于是黎博利照做，只给对方和自己分别点了一大杯啤酒。
在服务生快速地端来两个人的啤酒之后，老鲤才说，“虽然老板也给我推荐过别的，不过我不太能喝。”
“这可真是意外……”
“我看起来像很能喝的那种吗？”
“您看起来像很会应酬的类型。”
老鲤笑起来，举起杯和他碰了碰。“没有人喜欢应酬的。”
东拉西扯地聊着，就像是以往那样。周围虽然吵闹，从窗外吹来夜晚的海风却变得有些和蔼可亲。两人的杯子很快见底，又一同加了两杯。兴许是灯光的缘故，龙的脸上好像很红。
“您看起来有点醉，没关系吗？”
“嗯……没问题。”老鲤爬起来准备去结账，脚步却有些摇摇晃晃的。
这是否有些太过夸张？黎博利没想到他对酒精的耐受性这么差，在老鲤有些踉踉跄跄地分不清门在哪里的时候拉住了他。
“不能喝就不要喝嘛……带您回去？”
“嗯，有劳了。”
临走之前他还没忘记替老鲤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而后拉着有些迷糊的家伙离开了店里污浊的空气，回到了码头上。远处的灯塔投来一丝冰凉的光，反射在鹅卵石地板上。又有一艘船正在缓缓进港，码头上越来越忙碌，很快就会再次挤满人。
他看向他，黎博利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下面，一个小小的耳坠摇摇晃晃地。他终于想起来那本来是廉子虚的东西。她将它交给了他，或是他自己将它戴上。
他不由得伸出手碰了碰那块玉石，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觉得楚很熟悉。
“怎……怎么了吗？”黎博利有些惶恐地问他。
“没什么……不过好像阿楚平时在晚上不怎么戴这个呢。”
“嗯……因为……哎呀，您都有点站不稳了。”
明知道对方转移了话题，不过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由着年轻的黎博利拉住他。
“我只是比较容易上脸。”老鲤辩解到。
楚替他找到了钥匙串，在门口那盏小灯的下仔细辨别了一会儿才从里面找到他的家门钥匙。
“您也太不能喝了，哪儿能放心呢。”
“哎呀……偶尔一次嘛。”
太多偶尔一次了，他想。
进门之后，老鲤忽然拽住他，腻乎地贴上来，抱住了刚准备为自己找拖鞋的楚。
“有件事晚些时候想同你商量……”老鲤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
“现在也已经不早了……”
“嗯……也是……时间不早了，阿楚要留下来过夜吗？”
他没等他回答就突然吻了上来，看起来还是醉得不轻。亲吻中有股酒味儿，稍微让楚觉得有些讨厌，不过鲤身上一直都有的那些味道让他觉得安心。自己没有像老鲤一样醉，在漫长又绵密的吻之中却也有些晕晕乎乎地。
“您还是……先去休息吧。”他在亲吻的间隙终于找到机会。
然而紧紧抱着他的家伙再一次把脑袋搭到了他肩膀上，好一会儿都没再回答。
“鲤叔？”他轻轻摇晃了几下#身上的人，对方嘟囔了几句，好像是快睡着了。
“您倒是别在这里睡着啊……”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半梦半醒的老鲤拉拽起来，撑着他往卧室里去。把人丢到床上倒是没费什么劲，但是对方突然拉住了自己，一股脑地把人拽回到了床上。
“喂……鲤叔……”
被对方拉到了身边紧紧环抱住，龙似乎怎么都不肯放手，楚又有些无奈又紧张起来。等到对方终于安定下来，他本来想要推开对方的手臂回到客厅里让自己冷静一下，却又不由得因为对方的睡颜而停驻。
鲤的头发有些天然卷，柔软地散落在枕边，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些卷曲的末梢，又一次回想起那个台风的夜晚。
似乎那样子看着对方过去了很久，但又没那么久。龙的尾巴微微晃动了几下之后，他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抱歉……刚刚睡着了。”他说着，挣扎着爬起来，没能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床上。
“下次还是不要再喝了……明明只是啤酒而已。”
“见笑啦……我确实很差。”老鲤打了个哈欠之后又笑着说到，“因为阿楚知道路嘛，就放心地任性了一下。”
“您可欠我一遭。”
“怎么了？楚仔脸好红？难不成我刚刚做了什么吗？”他这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黎博利有些生气地无视了他的疑问，忽然爬起来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腿上。他抓#住老鲤的衣领，有些冲动地吻了上去。
对方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抱住了他，配合着他的亲吻。开始只是嘴唇之间的摩擦，然后不知道是谁先纠缠起对方的舌头，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有些凶狠的亲吻。老鲤应对着他的动作，刚刚还昏昏沉沉的脑袋逐渐清醒了。
“唔……这是怎么……”
听到他的询问，楚先主动结束了这个吻，不过感觉有些说不出口。
“您……在跟我交往对吗？”
老鲤愣了愣，自己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与年轻的黎博利的相处已经变成理所当然的日常，自己并没有要特地去确认的意识，从那次之后也就像往常那样对待楚。被用有些不快的表情看着，他才想起来自己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擅自亲了对方。
“您好迟钝……”见他不回答，黎博利的眉头拧得更紧，双手也没有放开他。
“抱歉……”他挤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感觉到了自己跳动得过于剧烈的心脏的黎博利脸红得说不出话，他最终挤出了那几个字。“请您……和我做……”
他抓#住了楚有些颤抖的双手，那双手还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现在吗？”
黎博利点点头：“如果您愿意的话……”
“当然。”他说着，将对方拉下来一些，温和地吻了他。
（略）
“……其实我也一样跟阿楚一样，应付不来这种事情……那个时候，在楚说了喜欢之类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嗯……”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同刚刚判若两人。“这点我已经知道了……”
那个鲤总是能明白他人心中所想，总是能给予他人所需。楚知道他是依靠这个才能够在龙门立足，不过在真正认识他之后，黎博利才知道圆滑处事和八面玲珑只是鲤的一部分，那与他本人的心情是两回事。楚却曾错以为对方在明白自己心意之后只愿意远远观望……
“抱歉呐……”老鲤再次说着，却微笑起来。“不……我应该对你说谢谢的。如果不是你对我说出口的话，我大概无缘去明白自己的想法。”
黎博利的拥抱越发紧密，他将把脑袋埋在自己身上的鲤扶起来，又以一个亲吻作答。
（略）
睡着之前，黎博利紧紧抱着他，将脑袋贴在他的脸上。他把尾巴甩过来盖住了对方的身体，最后吻了吻他。
他是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燥热而醒过来的。窗外似乎有一些光亮，但看起来只是附近路灯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黎博利不在他身边。
说不上是更接近无奈还是失落的心情，有一会儿他的确感觉到很沮丧。不过他很快在自己床头找到了楚留下的纸条。
“我会给您带早饭。”上面写到。
沿着那条公路一直走下去，没多久就能看到海面。不过在天色尚未亮起来的时候，从那个方向上看过去只是一片漆黑。再继续往下走的话，倒是可以看到对岸码头彻夜不眠的灯光。
在很久之前某个夜晚，老鲤也一样无所事事地在这条路上散步。
也许自己应该就那样在那里等他，他相信黎博利会回去。但即使冒着错过他的风险，他也想出门去找他。只不过龙门太大，他也没有头绪，最后变成了漫无目的夜间散步。
凌晨的道路上偶有车路过，闪过的车灯不时将视野照亮，又很快让周围陷入黑暗。越来越靠近海岸，已经逐渐能听到永不停歇的海潮声，那变化无常又始终如一的声音从未改变，在他抵达之前，在他抵达以后……
当海风夹杂着细微的雨水拂过面颊，心情不知为何逐渐轻松起来。而后，在某个时刻，原本黑暗无际的夜空稍稍改变了颜色，不知不觉之中，一切都已处于朦胧的光亮里。
在走了很久也走出去很远之后，他没有回头的想法，或许总是觉得那人应当就在附近或者就在前面。当那个影子真的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反而有些难以相信。
蓝色的黎博利就在海滩，遥望着和浅灰色天空连成一片的海。
他站在公路上头，喊了他的名字，对方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寻找他的身影。
“走了好远啊。”他朝他微笑。
楚好像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回以微笑。
在过去的另一个令他睡不着的夜晚，他曾目在这附近睹一个陌生的影子跳进海里，那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打听也未听说有人落水。自己为此耿耿于怀了很久，却在刚刚看到黎博利的影子的时候明白了过来，那个陌生人并没有溺水，并且原来自己早就见过楚。
“先前提了，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他说到，为了让对方听清，不得不喊出来。“阿楚回原来学校去吧，学校那边我已经处理过了，费用什么的也不用担心。”
那孩子的表情变得沉重，充满担忧。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情愿……所以，等你结束学业之后，一五一十地还我钱吧！”
惊讶，犹豫，伤心，最后却是释然的笑容留在了楚的脸上，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鲤没法听清楚。他顺着小路从公路上走下去，一点点走向海边的黎博利。
一起去吃早饭吧，他对他说。
天光开始转亮之后景象变化得很快，海滩和赤脚站在沙砾上的楚，一切都很明朗。他终于爽朗地笑起来，对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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